投稿者: 張詩翎
我的母親,是一朵帶刺的玫瑰,因為她從未在溫室裡被呵護。
她生於40年代的務農家庭,家中重男輕女,上有五個哥哥、三個姐姐。自出生起便缺少母愛,一個不順心可能換來毒打,家裡經常沒飯吃,只能以地瓜充飢。那個年代,女孩不必讀太多書,她曾為 19 元學費苦等外地哥哥寄錢,盼著讀書能改變命運。
成年後,她將一生奉獻給家庭,成為全職主婦。記憶中,她是嚴母,小學時我不珍惜學習機會、成績落後被她拿竹子責打、趕出門,後來才知她立刻拜託鄰居帶我們回家,怕我們走遠。然而我們三餐幾乎都是媽媽的味道,為人母後,我才明白這是母親的愛,她將最溫柔放進料理。
七十歲後,母親在社區上繪畫、書法課。起初我以為只是消磨時間,直到看見她在畫布上細膩勾勒的線條與層次分明的色彩,才發覺她很有美感,總忙著處理柴米油鹽的母親,藏著半生的天賦與美感,她也有這麼優雅的氣質!
母親的其中一幅作品,玫瑰花在她的筆下,有光澤、有力量,花瓣宛如她人生的篇章。我笑著說:「你是被家事耽誤的藝術家!」如她常說的,如果當初有那 19 元,她的人生會不一樣。
如今,她的刺隨歲月漸落,層層花瓣紀錄著堅韌與溫柔。這朵在淤泥中長成的紅玫瑰,就是我的母親——陳寶美女士。

